著名作家馮亦同與南京的深厚情緣
“我將來肯定是變成玄武湖旁邊的一抹煙云，一聲鳥鳴，這就是我最后的歸屬�！�4月9日，著名作家馮亦同在南京逝世，享年82歲。從18歲那年到南京求學，及至后來工作、創(chuàng)作，馮亦同就將南京視為自己的第二故鄉(xiāng)和心靈家園，并為這座世界“文學之都”的文學事業(yè)發(fā)展貢獻了畢生的熱情、關(guān)注和心血。
創(chuàng)作《和平宣言》，南京題材占據(jù)很大比重
1961年，馮亦同以處女詩作《在宇宙的大街上》正式開啟其文學之旅。此后，他在評論、散文、傳記文學等領(lǐng)域，都取得了驕人的成績。
其中，詩作《莫高窟寫意》獲1986年首屆金陵文學獎；1996年，詩集《男兒島》獲第二屆南京市文學藝術(shù)獎銀獎；1999年和2001年，廣播劇《朱自清之歌》分別獲江蘇省年度廣播劇單本劇一等獎、江蘇省第四屆“五個一工程”獎；2008年，詩集《紫金花》獲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；詩集《牽手樹》于2019年獲南京市第七屆文學藝術(shù)獎。
馮亦同的諸多作品，除了浸潤著濃濃的詩情，描寫和謳歌南京的更是占了相當大的比重。在《金陵心記》序文中，馮亦同說：“自己年深日久地‘楔入南京’，并從她的‘內(nèi)外兼修’中不斷汲取營養(yǎng)和力量�！边@部近30萬字的散文集，薈萃歷史文化、風景名勝、個人家史和生活記憶，被馮亦同稱為獻給南京的“一部情書”。
“巍巍金陵，滔滔大江，鐘山花雨，千秋芬芳……”每年12月13日，金陵警報長鳴。在國家公祭儀式上，青少年肅立于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集會廣場，齊聲誦讀《和平宣言》，向世界發(fā)出不忘歷史、珍愛和平的聲音。《和平宣言》的作者正是馮亦同。
“‘和平’是永恒的主題，因為它建立在歷史真實和人類信念的基石上，它也是時代發(fā)展最迫切、最根本的要求，一切真、善、美的創(chuàng)造所賴以生存的空間�！痹凇逗推叫浴分�，馮亦同字斟句酌，數(shù)易其稿，以詩歌的形式，并參考《詩經(jīng)》的韻文體，四字一句。馮亦同曾解釋，這樣鄭重的場面只有用中國的古詩經(jīng)體才能顯出其端莊、鄭重。以四字一句、兩句一節(jié)，采用韻文體，由多人吟誦，體現(xiàn)“國之大事，在祀與戎”的國家之禮儀，“既彰顯了南京歷史文化特色，也表達了全國人民對南京大屠殺死難者的悼念與哀思”。
事實上，這并不是馮亦同第一次接觸這個主題。據(jù)了解，1985年，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建成開館不久，馮亦同到館參觀。在紀念館“萬人坑”遺址前，看到一座母親塑像，他有感而發(fā)，首次寫下了與南京大屠殺相關(guān)的詩作《母親與墻》：“傷心的母親/變成了石頭/再也不縮回她/已經(jīng)伸出的手/四十年了/她還在尋覓自己的孩子/向過路每一個行人呼救……”這首詩一經(jīng)發(fā)出，在當年就引起了強烈的社會反響。
扶植文學青年，“豁蒙樓聯(lián)句”成南京詩壇品牌
正如南京作家徐廷華所說，馮亦同以他敏銳的眼光、深厚的學識、高度的責任感，發(fā)現(xiàn)、扶植、指導、推薦了一批又一批有文學潛質(zhì)的年輕人走進文學殿堂。
在南京文學史上，“文講所”是非常重要的一章，它寄托著上世紀80年代南京文學青年的憧憬和努力。其時，馮亦同擔任文講所詩歌班負責人。
據(jù)馮亦同生前回憶，1981年的早春，南京文學創(chuàng)作講習所開辦，面向青年業(yè)余作者進行輔導和培訓；在四期面授班之后，增設(shè)了文學創(chuàng)作函授班，面向全國招生，同時將其改稱“青春文學院”。從“文講所”到“青春文學院”，一共辦了十年，培養(yǎng)了不少知名作家、詩人、編輯、主持人。文講所不但充分發(fā)揮文聯(lián)聯(lián)系廣泛的工作職能，還緊密依靠社會力量，“幾乎所有在寧的知名作家、文學教授、專家學者和文藝書刊資深編輯，都來講過課或看稿、評稿�！闭蛉绱�，學員在整個學習過程中，既能聽到高校文科的理論課，學習古今中外的優(yōu)秀作品，又能與作家、文學編輯面對面，從作家的創(chuàng)作體會與編輯們?nèi)∩岣寮囊庖娭屑橙≌嬷�、增長見識。
在那樣的環(huán)境中，馮亦同發(fā)現(xiàn)每個學員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：有從江北南鋼來的學員，上完課就趕末班車回去；一個有殘疾的詩歌作者，家住城南，每天坐著輪椅搖一兩小時來上課，要不是后來被發(fā)現(xiàn)，他一度是在門外旁聽的。
隨著時間的變遷，這些學員，有的走上了與文學相關(guān)的道路，有的雖從事著其他工作，卻仍埋有一顆詩心，馮亦同則用另外一種形式鼓勵他們繼續(xù)創(chuàng)作，并為他們搭設(shè)相關(guān)平臺。這就是后來馮亦同牽頭組織的“雞鳴詩會”，活動中的一項保留節(jié)目就是“豁蒙樓聯(lián)句”，而馮亦同更是將自己的微信名稱作“豁蒙樓詩窗”。詩人們集體創(chuàng)作“豁蒙樓聯(lián)句”這一形式可以追溯至1929年冬天。其時，7位名教授在南京雞鳴寺豁蒙樓上登高聯(lián)句，并留下了《豁蒙樓聯(lián)句》手跡。馮亦同曾表示：“在諸多豁蒙樓詩文史料中，1929年冬問世的《豁蒙樓聯(lián)句》占有無可替代的歷史傳承與文化發(fā)展上的獨特性、群體性與豐富性�！庇需b于此，在馮亦同十多年的堅持下，一邊是對過去的傳承，一邊是對新人的推舉和扶植，“雞鳴詩會”已成為南京詩壇盛事。
在馮亦同生前，每每有人說到他對年輕作者的提攜，他總會非常謙遜地提及他的老師——楊苡，每年元旦，他都會手捧鮮花去看望這位自己在南京師范大學讀書時的老師。即便在他過了80歲，依然如此，用馮亦同的話說，新年的第一天充滿了朝氣，在他這個年齡還有老師可以拜訪，感覺非常幸福。而今，他追隨老師而去，成為人們仰望夜空時看到的又一顆星星。
編選南京詩文，多角度彰顯文學之都底色
金陵文脈綿延千年，從鳳凰臺到石頭城、秦淮河，再到雞鳴寺、玄武湖，一處處獨特的文學景觀讓歷代文人爭相歌詠，留下無數(shù)名篇佳作。后來產(chǎn)生廣泛社會影響的《名家筆下的南京》則是馮亦同為南京文學作出的又一貢獻。
作為一部現(xiàn)當代名家寫南京的散文集，《名家筆下的南京》已成為一代人共同的記憶。1995年，由南京出版社出版“可愛的南京”叢書，包括《南京史話》《名家筆下的南京》《詩人眼中的南京》《南京的建筑》和《南京的文物》等，出版后受到廣大讀者的歡迎與專家好評，社會反響相當熱烈。當時在南京市作家協(xié)會工作的馮亦同，即是其中《名家筆下的南京》和《詩人眼中的南京》的編者。
“可愛的南京”叢書被視為當代南京書籍出版史上一項頗具規(guī)模的文化工程，既有遠見卓識，又有開創(chuàng)性，承前啟后，影響深遠。對馮亦同本人而言，這也是他“從業(yè)生涯中是一個里程碑”，作為編選者，那年正值50多歲的他，第一次系統(tǒng)性地對南京歷史文化與當代文獻進行廣泛搜求和爬梳剔抉。《名家筆下的南京》最后所選的49位作者52篇文章中，不乏蜚聲久遠、建樹卓著的大家，也有不少僅在一定范圍內(nèi)成就其名者。馮亦同在生前介紹，這也正是這本選本的特色，“他們的文章多因為作者長期生活在南京，體驗既深，觀察亦細，故比那些走馬觀花的名人之作更宜于入選�！�
2022年，在《名家筆下的南京》出版后27年，馮亦同走進“共讀南京”活動，帶領(lǐng)大家再讀這本書。其時，他以一個讀者、一個學子和一個市民的身份講述了他的居住體驗和寫作編書的心得，他說，在南京書寫中，“山水城林”與“金陵神韻”是難以盡述卻也不可能繞過的共同主題。后來，馮亦同又編寫了《品讀南京·南京歷代經(jīng)典詩詞》和針對青少年的《南京詩歌地圖》，再次以他詩性的角度，表達著對南京的熱愛。
尤其是在《南京詩歌地圖》中，他獨具慧眼、別出心裁地將上自六朝下迄民國歷代歌詠南京的經(jīng)典性、代表性詩詞，細讀深研，擇其精要，梳理歸類，每首詩詞都附有注釋、賞析、作者簡介，還以“小博士”名義撰寫了46則詩詞背后的歷史故事，著力于詩與史的關(guān)聯(lián)、人文與地理的結(jié)合，為廣大讀者特別是青少年讀者對“文學之都”南京有更深層次、更寬視野的了解。
南京日報/紫金山新聞記者 王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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